※ [ Thranduil/Bard ]
礼物
西格莉德终于步上母亲的后尘,不过这次她的女儿没能活下来。嫁给父亲手下一名出色的弓兵、受人敬仰的城卫队长,西格梦寐以求的这场姻缘没到两年就结束了,蒂尔达从南方赶来看望死去的姐姐,在巴恩怀里哭得很伤心。
看着年近半百的老父亲坐在床边背对窗口,面容陷在阴影里,巴恩感到熟悉。这情景同母亲去世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那时房间里萦绕着婴儿啼哭声。
偶尔悄悄造访的人类老国王终于在长廊外同瑟兰迪尔碰面。这回宫殿里没有木精灵唱歌,也没有宴会,精灵们刚刚巡逻归来。
瑟兰迪尔邀请老国王进入宫殿,他的银色长袍周围有鸟雀环绕,那些悄悄话没有逃过巴德的耳朵,河谷人也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这是伊露维塔送给人类的礼物,你该为她感到快乐,”瑟兰迪尔没有听从鸟雀的建议,向人类国王说出了想法,“有时让人挺羡慕的。”
“可怜的老家伙,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不会安慰人,”人类国王用粗糙的嗓音笑了两声,“看样子应该是我来安慰你。”
“我没有安慰你,这就是我的想法。”
精灵王得到了久久的沉默。巴德用让人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开口想说什么,结果摇摇头,去抿手里的葡萄酒。
比起以往来来去去的人类领主、人类国王,甚至比起和他并肩作战、赠他翡翠项链的巴德,巴恩给精灵王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
瑟兰迪尔同巴恩的第一次会面并不愉快,那时老国王刚刚去世,虽然鸟儿会将所有消息告诉瑟兰迪尔,但作为新上任的国王,巴恩必须一一拜访他的老邻居们。
自从长湖镇难民营一面之缘以来,这是精灵王第二次见到巴恩,满脸雀斑的孩子现在已是年逾四十的人类领袖,童真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父亲没想过会看着自己的孩子比自己先走,他去世前老是念叨西格莉德,就像她还活着一样。”除了经济政治,年轻的人类国王和瑟兰迪尔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他的老父亲。
“我曾对你父亲说过,死亡是礼物。你和他都不必对此太介怀。”
“礼物?不,我不认为这是礼物,”巴恩的面容同父亲那样严肃,却多了一份浮躁和青涩,“你该知道我们之间有多么不同,你从不会为了温饱四处奔波,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每日活在人们无声的责备之中,临终前念叨着这辈子的遗憾。”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只会活得很痛苦。”
“像你们那样吗?”
“我活得并不痛苦,作为拥有永恒生命的种族,有些想法比你们更经得起考验。活着虽然是很快乐的事,但死亡不是邪恶的,为什么人类总是不懂得珍惜它?”瑟兰迪尔说了些违心的话。
对,它不邪恶,但也不美好。
“它很残酷,没有善意,不会被倾注任何感情,这不是礼物,这是规则,是上天定下的铁律,没有宽容和仁慈,”伊露维塔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礼物,你们也一样。自以为是的神明将规则伪装成礼物,强行塞到人类手里,认为大家都会喜欢它,“除了我们自己,没人懂这种感觉。”
精灵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永恒,他们会死,灵魂在遥远的西方回归,那里将没有任何痛苦。而人类的去路无人知晓。
世上没有绝对的馈赠和惩罚,我得到的馈赠也许对你来说就是惩罚,因人而异,谁也没必要羡慕谁。在你羡慕这份礼物的时候,有些人类因为你所羡慕的东西寸步难行。你难道没有意识到父亲不愿接近你的原因吗?巴恩并没有将这段话说出来,他觉得自己那样做会有些失礼。
巴恩失去了姐姐,妹妹早就搬出了他们的住所,现在连父亲也离他而去。人类世界司空见惯的分别,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回避的折磨。巴恩从小就比父辈们敏感,对人们指责的眼神更加在意,所以总是不厌其烦地向质疑的人强调吉瑞安真的射下了那片龙鳞。
敏感让他早已看透父亲的心思。而老父亲对这些无可奈何的事选择用沉默来回避,就如当年那个让瑟兰迪尔难以理解的眼神。
一颗星羡慕一粒沙的灰飞烟灭,那粒沙不想让星星为它的灰飞烟灭感到痛苦,它目视那颗星,然后埋没在茫茫沙海中。人类需要为礼物付出的代价之一。现在精灵王似乎理解了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