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Thranduil/Bard ]
翡翠项链
精灵王看着人类手中的木盒,深红色天鹅绒软垫上放着一串项链,由几百颗精雕细琢的翡翠组成。
“我认得这个。”
如果它没被史矛革夺走,也许可以用来重建两个长湖镇。巴德心想,但是他没说出来。
战争结束后,镇民对搬迁宝藏的工作热情高涨,人们穿着厚厚的冬衣,总能从宝藏中顺走几枚金币、几颗宝石,藏在袖子和口袋里。虽然他们清楚,就算当着巴德的面做这些事,也不会受到什么责备。
河谷臣民的后人在金银山里发现了这串项链,它曾是吉瑞安王的佩饰。巴德看一眼项链,又抬头看一眼精灵王,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经过恶战的瑟兰迪尔,依然像头无暇的白鹿,而灰头土脸的自己,实在与眼前精致完美的翡翠项链格格不入。贫穷了半辈子,巴德尚不能想象今后富裕的生活,而后他也将得到的财宝悉数分给镇民,以及用来重建长湖和河谷。
战前,精灵王收到求援信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伊斯加人,这在巴德预料之外。救兵来的很快,瘟疫得到抑止,精灵向北风中瑟瑟发抖的难民赠送御寒衣物。伊斯加人最该感谢的当是瑟兰迪尔。
“戴在我身上有些暴殄天物,”巴德阖上木盒的盖子,“它应该被送给更值得拥有它的人。”
“这是你祖先的遗物,没人比你更有资格佩戴它。”精灵王让巨鹿调转方向,抬手示意他的军队返回。
瑟兰迪尔没有得到财宝。巴德对此感到一丝没由来的亏欠,精灵帮助了人类,与所有人共御外敌,理应得到些报偿。在重建河谷百忙之中,巴德想起这条祖传项链。如果当场送给精灵王,很有可能被回绝。虽然瑟兰迪尔喜爱宝石,但不是贪婪之辈。他的高贵和礼貌拒人于千里之外。
未来的河谷王现在还没坐上他崭新的王座。自老镇长向他提议,巴德也只一直在考虑此事。因而他还没到有侍卫随行的时候。
巴德骑着精灵军队在五军之战前夕赠予他的白马,独自来到密林深处。儿时的他曾在林中迷路,是一头白鹿向他指引精灵宫殿的去路,由此,他曾结识一些西尔凡精灵。
但守卫依然会拦下他。
这座地下堡垒同二十多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站在廊道的尽头,望向宫殿大门。瑟兰迪尔此时也许在园中修剪兰花,或参加庆祝战后和平的酒会,他不得而知。
每当巴德站在这座宏伟古老的宫殿面前,与廊道对面世界的隔绝感就变得愈为强烈。他与精灵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自长湖镇的巴德,”人类将手中的木盒递给廊道前的红发精灵守卫,“可否请你帮忙交给你们的国王?”
人类勇士骑着白马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的黑暗中。
吉瑞安翡翠碧绿的光芒深深吸引精灵王的眼睛,矮人工艺的确出类拔萃,连同比尔博赠予的项链,都是珍贵的宝物。
“来自长湖镇巴德的礼物,”加里安手里捧着木盒,“他还捎来一句话。”
“什么。”
“河谷王国和长湖镇的所有人都会一直记得您善意的支援。”
这个人类还算是知恩图报。瑟兰迪尔没有停下手中修剪兰花枝叶的动作。吉瑞安项链在精灵王漫长的人生中留下一道轻描淡写的痕迹。
两鬓染霜的人类国王常独自骑行至密林深处的堡垒。那里的夜晚灯火通明,金色玻璃吊灯下,远古巨木支起的宫殿中,西尔凡精灵歌声不绝于耳。
国王每当为繁忙的政务感到心烦意乱,便会来到精灵王国大门前那条长长的廊道。他在附近徘徊,驻足聆听酒会上精灵们的谈笑。国王曾和他们的首领并肩作战,两国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彼此友好贸易往来,但人类国王却很少造访精灵宫殿。
瑟兰迪尔常在宫殿高处的观星台鸟瞰孤山和长湖,偶尔能望见骑着白马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这让他想起一个迷路的人类幼童,掉进会迷惑人心的河水中,在他的宫殿里沉睡了三天三夜。巴德偶尔的造访,会让他们聊起这些陈年往事,当然,只有对人类来说才是陈年往事。
又过了些年头,人类国王不再悄然造访。衰老和疾病阻挡了他的脚步,瑟兰迪尔再没看见密林深处骑着白马穿行的身影。
精灵王与人类国王为数不多的见面中最后一次是在河谷王位交接的寒冬,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
瑟兰迪尔站在观星台上俯瞰,远处满是冰块的湖面上升起迷雾,躺着巨龙尸骨的长湖镇旧址废墟附近漂着一艘木船。接着,那艘木船起了火。精灵王只能勉强看见那团渺小的火焰在雾中晃动,不久便熄灭了。
直到离世的那一天,人类国王都没有真正适应他所享有的富裕生活,他不希望自己在隆重的葬礼上被埋入尘土,而是同从前的长湖镇贫民那样,在通往密林河方向的港口水葬。
巴恩继承王位后,循着他父亲的脚步,每隔几年同精灵王会面,聊些贸易的话题。若不是这陌生脸孔的造访,瑟兰迪尔甚至没有留意时间的流逝。三十年对他来说如沧海一瞬。
他有时将那条沉甸甸的翡翠项链佩戴在胸前,回想起人类勇士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这个人确实在精灵王漫长的一生中留下了些轻描淡写的痕迹。